元明清的文化艺术美学 明清艺术鉴赏及特点

日期:2017-08-02 / 人气:

唐宋艺术美学推崇审美境界,强调“言—象—意”的统一,将“象”的地位与价值提高了,但其出发点仍然是“意”,如王维所说“意在笔先”,就是如此。这种思想显然与“道”的观念密不可分,表现出强烈的玄学思维特征。虽然郭熙有意将艺术审美境界拉近现实生活,但整个唐宋艺术美学的主流仍然带有形而上的精神特质。直到元明清时期,这种境界美学的逻辑基础才由“意”转移到了“象”,形成了新的艺术意象观念。
 
明代画家王履是实现这种逻辑转移的重要代表之一。他承认“画虽状形主乎意”,但“意在形,舍形何所求意?故得其形者,意溢乎形”。[30]这就将“形”、“象”的艺术地位与审美价值在逻辑上提到了“意”之前。王履还把自己一生的绘画艺术美学思想总结成这样一句话:“吾师心,心师目,目师华山。”[31]叶朗评价这句话是“一个十分精炼的公式”,认为王履“不否认‘心’的作用。但‘心’不是第一性的东西。‘心’要依赖于审美经验,审美经验则依赖于外界景物”。[32]
 
这个重要的理论变革,导致艺术意境的逻辑基础从形而上的“道”落脚到了现实的“物”、经验的“象”。它改变了艺术审美模式,其变革的具体表现可以从推崇艺术“韵味”中看出。“韵”最初指声韵,后来用于书画领域,宋代则推广到各种艺术领域,指称艺术品的形式美,如北宋范温认为“韵苟不胜,亦亡其美”,“韵者,美之极”。[33]宋代诗人、画家普遍推崇“平淡天真”的风格,就体现了作品的韵味。不过,这种韵味在宋代虽然被推崇为审美时尚,却没有成为艺术审美创造的根柢。王履之后的明代书法家、文学家祝允明就明确地将韵味与意境联结起来,主张“象”与“韵”的统一,认为韵味与逼真的艺术形象不可分离。这一点与王履的见解相似。祝允明艺术美学思想的独特贡献在于,他明确指出:“身与事接而境生,境与身接而情生。”[34]这就是说,审美境界、艺术境界是人在具体的生活经历中获得的。从境界美学角度来看,这就意味着,境界的逻辑基础是人的现实活动与生活事件,是具体的审美活动方式。它既不是形而上哲学的“道”或“意”,也不是审美思维中抽象出来的“形”或“象”,而是现实之物、经验之象。足不出户的艺术家不可能创造出艺术境界,只有坚持“行万里路”的艺术家才能体会到审美境界,创造出艺术境界。
 
王履、祝允明的思想显然对明代大画家董其昌产生了重大影响。董其昌认为“气韵”不可学,如果要学,也只有在现实生活中才能学得。他极力提倡艺术家要“读万卷书,行万里路,胸中脱去尘浊,自然丘壑内营,立成鄞鄂,随手写出,皆为山水传神矣”。[35]他主张每天观察天上的云气变化特征,在山中行走时,若看见奇特的树木,就要四周观看,全面了解奇树的特点。只有仔细观察,看得熟了,笔下的描画才会气韵生动、神采明晰,因为“传神者必以形,形与心手相凑而相忘,神之所托也”。[36]
 
明末公安派文学代表袁宏道从诗画角度极力赞同“物”、“象”才是创造艺术境界的直接基础。他说:“善画者,师物不师人。善学者,师心不师道。善为诗者,师森罗万象,不师先辈。”[37]明代画家唐志契在《绘事微言》中说,绘画唯山水最高,因为“山水之气味风流潇洒”,[38]是人物画、花鸟画不可比拟的。而要画好山水画,必须“看真山水”,才能“极长学问”,如果“画山水而不亲临极高极深,徒模仿旧人栈道瀑布,终是模糊丘壑,未可便得佳境”。[39]在唐志契看来,没有对真山水的观察、体验、理解,要想在艺术创造中达到“气韵生动”是绝对不可能的。
 
明末清初画家石涛又将上述境界美学回溯到了“道”之本体地位,并以“一画法”加以解释,认为理解了天地之道(理),就理解了山水的本质。在此基础上,形与象则退回到了“山川之饰”的审美地位。至于“境界”,石涛在《苦瓜和尚画语录》中主要将它理解成画面布局、山水分界的问题,与此前所讲的审美意象有显著差异。清朝末年民国初期的王国维通过解释古代诗词、戏曲、小说,又将传统境界美学发扬光大。他以古代文学作品为依据,区分了“有我之境”、“无我之境”。以“我”观物,物中总是存在“我”的精神色彩,便是“有我之境”。以“物”观物,不知何为我,何为物,便是“无我之境”。套用西方传统美学术语,有我之境指的是壮美,无我之境指的优美。不过,王国维也反对德国哲学家康德谈论优美时只涉及“纯美”的艺术,把古雅的艺术排斥在外。王国维便在西方美学所讲的“优美”之外,另加“古雅”,以涵盖中国古代众多艺术现象。王国维对中国艺术美学、特别是境界美学的重要贡献是值得珍惜、发展的。



现在致电 400-0770-111 OR 查看更多联系方式 →

Go To Top 回顶部